晚上七点五十的时候,屋子里就剩下我跟父亲两个人。父亲在阳台上抽他的烟,听他的《中国之声》,我在客厅里喝我的茶,看我的《新闻联播》。《中国之声》是回放的,《新闻联播》也是回放的。直播的时候我们忙着吃自己的饭,聊自己的天,谁也不曾去想广播和电视的事。等到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桌子也收拾了,大家又由原来围成一桌的聚集状态,变成在三室两厅两卫的空间里来回穿梭的分散状态,由原来说馒头说稀饭说学习说装修的滔滔不绝的亢奋状态,变成各自缄默互不打扰的安静状态。儿子忙学习,媳妇忙家务,父亲忙广播,我忙电视。后来媳妇跟儿子去菜鸟驿站取包裹去了,家里就剩下我跟父亲。父亲戴着蓝牙耳机,沉浸在巨大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广播声里,听普通话标准至极的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给他讲述一天里国家和世界上所发生的重大新闻、热点事件,中间穿插着一些操着各种口音的人物专访,以及专访时不可避免的一些现场噪声。我拿着遥控器,调到节目回放,把晚上七点钟准时播出的《新闻联播》从头开始看起。
几天没看《新闻联播》,心里面都有些思念了。虽然不像一些娱乐节目看起来那么轻松,那么有吸引力,但《新闻联播》还是有着它独特的不可替代的地方,吸引着千千万万国人的心。好比平平无奇的一碗稀饭,尽管没有烤肉那么诱人,没有八宝粥那么香甜,没有火锅那么令人期待,没有大盘鸡那么男女通吃,但吃多了油腻的味浓的东西之后,你会发现还是稀饭吃起来更舒服一些,因为本色而健脾开胃,因为平和而难舍难分。
跟别的节目比起来,《新闻联播》显得沉闷一些。你别指望着从里面看到一段文松男不男女不女的搞笑视频,或者穿着泳装参加水上节目的低胸的丰满女郎,或者猫欺负狗的神奇画面,或者一身是泥的跑男疯疯傻傻的样子,或者中华第一好舌头孟非对现场嘉宾亦正亦邪的调侃与故意使坏的怂恿。以上迎合大众的容易让人亢奋的内容,在《新闻联播》里你统统看不到。
但是,《新闻联播》里有的,别的娱乐节目却基本上给不了你。最新的国际博览会开幕了,里面全是些高科技,华为的机器狗并不比谷歌的差。抗疫英雄们受表彰了,一个个可歌可泣、出生入死。扶贫工作进入了倒计时,曾经落后的村庄如今大棚林立,车来车往,富起来了的农民们脸上笑如花开。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打得你死我活,现代文明让一群热血的汉子瞬间化为灰烬,尸骨无存。疫情肆虐下,谎言满天飞,仇恨凭空起,中国人无辜受到歧视,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斗,退无可退的中国人,有的是直面的坚强意志,与必胜的国家实力。
一天里,你就上了个班,管了会娃,吃了三顿饭,逛了五条街,而中国九百六十万公里的土地上,同时发生了多少改变世界的大事,产生了多少有益人类的发明,涌现了多少先人后己的英雄,存在着多少青山秀水的美景。
而你,却选择了忽视。
你不觉得可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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