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昌平七里渠农场,原本很热闹。最多的时候,这里共存着近10所幼儿教育机构,六七百个孩子在里面嬉戏打闹。但由于农场土地性质的原因,农业用地不允许开设教育机构,农场内的园子和机构们已在近一月之内先后搬走,只剩唯一一家紫水晶蒙养幼儿园。
年冬至日,家住回龙观的鲁筱英最近焦头烂额。她4岁的女儿在其中刚刚就读不过半年,却面临着搬迁难题。
女儿入园前,她考察了多所幼儿园最后才选定了紫水晶。为此,她把家从北京南城搬到了回龙观,还换了一份工作。
常人或许很难理解鲁筱英的决定。从外表看,紫水晶质朴得甚至有些简陋。园内墙壁已发黄,也没操场和体育用具,只有一处木头爬梯,园外是一片果园。特别之处在于,紫水晶是一座森林幼儿园,在七里渠农场已有10余年之久。与传统教学方式不同,这里倡导解放天性、亲近自然,混龄组班的孩子们可以露营、打滚、摘果子、玩泥巴、喂母鸡粮食……每年,还有定期的“童子军”远征。孩子们会脱离大人几天几夜,跟老师远足并在外过夜,回来后一头草灰、满身泥土也开心无比。用一位家长的话说,这里“没有衣冠整洁的洋娃娃,孩子们都像野生的,浑身脏兮兮”。
这是一座森林幼儿园,在农场已有近10年之久,不仅在回龙观周边小有名气,更有诸如鲁筱英等家长跨越大半个北京城来投奔。森林幼儿园于20世纪50年代发源于北欧,后传德国、日本等地。在这类幼儿园中,森林是教室,自然是老师,孩子们或席地而坐,或满山蹿跳,学习多靠游玩,享有绝对主动权。在城市钢筋水泥外,孩子们在广阔的森林自然中,有更多的自由度和可能性。
最近10年来,森林幼儿园也在中国落地,分完全式、混合式、定期式、阶段式等不同模式。由于倡导自然教育,他们多位于城市郊区,距核心区较远。仅在七里渠农场,就曾聚集了紫水晶、自然学堂、乐知学堂、源起自闭症儿童关爱中心等教育机构,不同园子的孩子在此嬉戏互动、好不热闹。
与紫水晶的全日制不同,环保组织自然之友旗下的盖娅自然学校也成立了盖娅森林幼儿园(以下简称“盖娅”),但没有固定场地,采用定期活动式——很大程度上也有土地的原因。盖娅拥有两所农园,分别位于平谷和昌平,用地性质都不被允许申办全日制幼儿园。盖娅因此分为小、中、大班,一年分班举行10次活动,地点和主题也各异。
盖娅森林幼儿园园长马兰(李伟摄)
年12月22日,盖娅组织了十几户家庭乘坐大巴到达昌平郊外的农园。马兰是园长,她为当日活动定下的主题是“包饺子”,其中有南瓜馅儿——这是一年以来,他们教孩子观察南瓜从发芽到成熟的最后一步。这是大班今年的最后一次活动,有11个孩子将从此“毕业”。
“春天我们种了南瓜种,然后施肥、保水、除草,用两次课收获,再观察什么动物会吃这些农作物。这次把南瓜吃掉,孩子们就能建立完整认识。”马兰是盖娅的园长,她和同事设计了这个课程。她要求孩子们把整个过程画下来,并饭后讲解。一个4岁的孩子看着大人们包饺子用的不锈钢厨具,不知如何表达,就画了一口锅,写上了“不xiùgāng”。
为何选择让孩子们上森林幼儿园?对许多家长来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对周边现有幼儿园的不满意。
年,家住北边的李云岭因工作调动搬到南城。搬家后,他一路“地毯式”搜索,看了10多家幼儿园,才找到一家符合自己标准的幼儿园,对方是秉承森林教育理念的机构。
负责人张静说:“只要不是雾霾,都会去户外活动。”
为何很多家长和教育者认为,森林自然教育很重要?一个普遍的说法是,有研究表明,经过森林教育的孩子除了体能佳、体格好、动手能力强外,在合作意识、环保意识和抗挫折能力都比其他同龄人更有优势。森林教育中的孩子也多“放养”,没有太多固定的课程和计划。
年,曾从事儿童博物馆工作的张静决定创办森之园。直接原因是,身为两个孩子的妈妈,她找遍全北京,同样也没找到符合自己标准的幼儿园。此后,张静在盖娅做过半年志愿者,也曾设计体系课程,最后还是根据情况放弃了。她相信孩子们的自主学习能力,并定下规则:每次户外森林活动,都由孩子们自己去商量去哪里玩、如何玩。他们可以听蝉鸣蛙鼓,占丘为王,也能看银杏归根,品冬夏凉热。
幼儿园其中一个主要特色是:没有课程表,也没有“课程”,老师是观察者和陪伴者。“人类从哪里来?人类就是从森林来的。”入园之前,张静会跟家长面谈,说清楚老师不帮穿衣服,也不喂饭,以寻求理念相近的家庭。在她看来,“自然”有两个含义,一个名词,一个副词。
自然是最好的老师。孩子于其中认识万物,也能体验到生命规律。入园后,李云岭去接女儿,女儿不是捧一把树枝,就是捡一堆石头带回家。一次,李云岭和同事带孩子去天坛公园,秋天的天坛很多树木和落叶,两个森之园的孩子对这些表现出很大兴趣,一起研究观察树叶形状,透过残叶缝隙看阳光。另一个孩子起初还一起玩,但很快就表现出倦怠,不停地找妈妈。“可能是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