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溪
小时候，我就是爸的小尾巴，爸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喜欢拉着爸的手指头，使劲儿地摇哇摇，两条手臂荡起美丽的弧线，快乐的音符在这弧线上站不住脚，乐得上蹿下跳。我可不会乖乖走路，一步一颠儿，还得转圈圈，扭屁股，爸从不要求我好好走，而是笑呵呵地看着我，任由我闹。
最喜欢坐在爸的脚背上，一双小手儿放心地躺在那双粗大的手掌里，爸那有力的双腿一屈一伸，我便拥有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秋千。荡啊，荡啊……我仰着小脸儿咯咯地笑，爸变换表情讲着笑话，还不错眼珠地望着我，像是欣赏着可爱的小花儿，或是端详着无价的珍宝。
除夕夜，爸会扮演济公，一会儿唱一会儿扭，我在炕上打滚儿笑，笑得肚子疼，可还是停不下来。因为爸见我们高兴，扭得更欢，演得更热闹。玩儿够了，乐够了，爸就神秘地变起了戏法儿，一会儿变出一个鸭梨，一会儿变出几块糖果。可我只见过爸演得高兴，却没见他吃过糖果。他总说不爱吃，在我幼小的心里也就这样默认了。
都说时光不老，但最美的时光总是飞驰而过。我越长越高，爸却不再高大。
那天我们带着爸去商场，当我们来到电梯前要下楼时，爸犹豫了很久，说什么也不上电梯，就说怕摔下来。不管我们怎么劝说，怎么保证能保护好他，但他还是没敢向前一步。后来我们又耐心地跟爸讲电梯很安全，怎样把住扶手，怎样站上去，有我们在他尽管放心就好。过了一会儿，我让儿子先走上电梯，站在前面，像一堵高大的墙，给爸足够的安全感，再让爸看准电梯台阶变化的规律，然后再上去，我在旁边护着他，免得他害怕。当电梯到达时，爸赶紧颤巍巍地走下去，明显松了一口气。那一刻，我发现爸是那么瘦小，已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人。我的心一阵阵刺痛。
爸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座高大的山，而渐渐地成了一座小丘。可尽管如此，老爸对我的爱却没有减少。“老姑娘啊，爸挺好的，不用惦记，你快去忙吧，别太累了。”“老姑娘，我种的小菜儿能吃了，给你送去点儿啊？”……
无论时光怎样飞逝，美好的记忆已经镌刻在生命里，不会溜，也不会跑；无论岁月多么无情，我们对彼此的爱早已交融在血液里，只会多，不会少；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爱就在原地，这端连着我，那端连着爸，我们就在爱的延长线上彼此惦念，彼此温暖，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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